2014年3月22日星期六

大眾公投?賢能選任?

電影《末日公投》中文名稱跟它原本英文名稱The Philosophers(後改稱為After the Dark)有很大分別;同樣,這電影最初給人的期望跟人看後的評論,也是有很大的落差。例如我滿以為電影可藉著具體故事展現精彩的哲學思辯,怎知它的哲學元素其實不多,充其量只是在開場時有幾句哲學諺語、比喻、一兩個經典道德難題例子等,但有關語言、經驗、存在及知識等重要的哲學概念也一一欠奉。所以電影中文名稱雖沒有哲學味,但它比原本名稱更能反映電影故事內容。

電影故事是以大學哲學科最後一堂為背景,老師要求同學們以角色扮演方式去討論兩個處境難題(片中稱這為思想實驗)。同學們先以抽籤決定他們的職業及身份背景,之後他們要切身處境討論在末日核子災劫之下,廿一名學生加上老師中有誰該進入只容得下十人的防空洞,誰又當被遺棄。最後,他們要以投票作出這個殘酷的抉擇。電影把這些本來在班房的討論轉化為一幕幕真實處景,具體表達出學生在當中的掙扎,並預計那十個進到防空洞的人之後所遇到的問題。這兩次的思想實驗的結局也是失敗,沒有一個人可以最後生存下來。學生在過程中充滿不安,另外因著價值觀的不同,個別跟老師的關係也緊張起來。最後,高材生Petra主動提出作多一次的思想實驗,這次卻帶來不一樣的結果,之後故事的發展也是叫人意想不到。

我不反對好些評論指這電影虎頭蛇尾,因為儘管電影意識新穎,它的宣傳短片更曾獲提名角逐電影預告片金像獎,但從中間部份起已顯出內容較單調,也有不少明顯犯駁及叫人摸不著頭腦之處,結尾更使人感到不是味兒。然而,我認為電影最後部份有其特別用意,它是要表達出對哲學的批判,其實說得準確一點是對功利、實用或效益主義的批判。電影把哲學描繪為功利、實用或效益主義(這是其中一點犯駁之處),那位老師就是這哲學的具體化身。電影藉著Petra在最後的思想實驗中,不以老師的原則行事,其表現也換來老師的劣評,但最後她卻可以帶來一個具人性的美好結果。這是對功利主義的挑戰。除此之外,從思想實驗返回真實的世界中,那位哲學老師、Petra與她男友的複雜關係,那老師與Petra最後迥異不同的結局,也顯示電影在嘲弄功利主義的不濟。

Petra在最後一次的思想實驗中,以自己在同學中的聲譽及關係,贏得同學信任由她去決定那十位可以進到防空洞。Petra以人文關懷而非以功利及效益等原則作選擇,雖然最後所有人也同樣未能活下來,但在過程中他們活得很有尊嚴、快樂及同心。這一幕帶出一個有趣的反省,同學在最初的思想實驗中似是有得揀,但卻是被功利主義在背後所主導;最後一次,他們似是沒有得揀,但結果卻能顯出人文的精神與人的尊嚴。大眾公投好?還是,讓賢能揀選好?當然,兩者也不是絕對對立,其中一個問題在於大眾公投如何可以選出真的賢能者?在大眾公投的情況下,功利主義自然會成為必然的考慮因素,它看似會為人類帶來幸福,但實況是否會如電影故事一樣是帶來痛苦結果?人文關懷在公投的中通常沒有市場,因為它似乎不能保證實質的經濟效益,但人文精神卻可以叫人活出作為人的尊貴。


人文關懷與功利計算,兩者都是領袖要具備的要素,但若只可作魚與熊掌之抉擇,你會如何選擇?香港自回歸以來,領導人不是一名商人,便是一名技術官僚,現時那一位更無話可說。他們不乏功利計算的才能,但卻沒有任何清晰的政治理念,人文關懷跟他們也談不上關係。相比之下,番邦政客肥彭在這方面實在更勝一籌。香港今日弄得如斯地步,是否跟領導的人文修養有關?若社會人文關懷的意識不高,真正的公投又是否可以解決問題?

2014年3月9日星期日

帶著盼望面對悲觀的未來

上一篇網誌,我帶著既沉重又自豪的心情去記念我們這一代的偉人。今次,我也同樣帶著沉重,但十分悲觀的心情去寫。上一篇網誌擱筆後,我一直忙碌追趕工作死線,似乎無瑕停下來想想身邊的事。突然間,那斬在香港的六刀,叫一切都止住了,時空都彷彿靜止、凝固及停下來;所濺出來的血,猶如死亡警號一樣,促使人不得不暫時放下一切,去反省所身處的景況,想想事情的發展會是如何,社會環境會有何變化,思考可以作的回應。

我但願我是某報業人士所說的「傻仔」,誤把這事看為是一件政治事件;我也但願今次被斬的是一名惹火偏激,文筆言辭尖酸刻薄的傳媒人,這可以讓人對事件有多一點的詮釋空間,可以亞Q一點使自我感覺良好。可是,擺在眼前的事實似乎不容我們對事件有太多「美好」的幻想。從過去兩週分析這事的文章看,我認為儘管這事未必出於現時當權派的主意,也好可能是國內政治勢力鬥爭的結果。不管如何,這除了反映出香港新聞自由的危機之外,更可能顯示出國內當權者及有權勢人士,越來越理所當然地看香港如國內一般城市,一國兩制在他們眼中早已名存實亡,香港人要自我調整心態回歸祖國,否則,莫怪中央來過大換血,締造新香港人。

在這情況下,我們見到香港部份權貴及在上位者如何人心回歸,也見到越來越多新香港人出現。事實上,自回歸以來,我們也不難看到中共如何全方位部署「香港五十年不變」之後的安排:上至官場交流,以致香港曾引以自豪的廉署也失守,下至每日150名不能拒絕的單程證配額,以致上年立法會選舉在利好的環境下,民主派亦不能算得上是勝利;經濟上有自由行,教育上有國民教育,文化上有粵語繁體字的邊緣化。這已明顯超出兩地緊密接觸下的自然互動影響,而是有理由懷疑背後有計劃部署的推動。在政治上,對於中共政權而言,他們根本地不認同甚麼三權分立,甚麼傳媒乃社會上的第四權等理念,所以中共沒有理由不在這兩方面作出整治,正如她沒有理由讓香港長期跟中央在意識形態上有很大差距。有報刊文章指出,在主流媒體被收編後,就輪到新媒體。新媒體雖似游擊隊化整為零不易對付,但其命脈在於互聯網,所以香港互聯網服務日後或會有意想不到的改變,我們或許要預早一點學習翻牆的技巧,我也難以想像自己日漸成為一個鐵幕國家的國民。

我不是一個悲觀的人,但誠然,我對香港整體未來抱悲觀的想法。香港政治制度及社會風氣或會時光倒退到70年代,但遠眺對岸的台灣卻從70年代的專制政權步向民主及自由的社會,這叫我們感到嘆息,也渴望可以移民到另一個華人社會。現時,除了移民之外,我們似乎若非完全盲目擁抱中共的中國夢,跟他們一夥以另一個思維方式去看世界;否則便是自甘作個鵪鶉蟻民,讓有權勢者在各方面任由魚肉。然而,除此之外,我們還有沒有其他選擇?我相信是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