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9年12月14日星期六

教會的雞蛋與羔羊






近日閱讀有關教會「政治中立」的文章及言論,不其然內心哼起〈雞蛋與羔羊〉,想起當中幾句歌詞。我認為這歌或可算為「神曲」,它在佔中時期推出,歌詞難以說是準確反映當時社會情況,但具有警世性。到今日它可算是完全「應驗」了,例如:

屠刀機槍(現時就是「警棍長槍」),高舉得囂張要過去的價值成呆壞賬
久安慣了曾迷信福樂是恆常怎想到昨日還有會剎那變走,‥‥

歌詞提出人要在雞蛋與羔羊之間作出選擇,現時大部香港人已作出了抉擇,可是教會卻仍滯後,還在猶疑或老調重彈,例如除了少數個別較大膽及新意的觀點如分色牧養或建立顏教會,其餘的都主要是:「教會不討論政治,免得信徒就著不是絕對的事分裂」,「教會不開放給遊行或示威者,免被誤會為政治表態」,「教會不要被世,仍要如常崇拜、團契、傳福音、獻詩‥‥」,教會只作醫治群體,反對一切暴力‥‥

這些觀點在佔中時期已顯得毫新意及完全無力,想不到在當下已劇變的香港社會中,教會仍多有這些言論,使人感到生厭。提出這些觀點的人就如這歌所描述:「惺忪醉過後(可改為:送中事件後)還信,生活又如常」。期望教會中有更多的人看清當下已截然不同的現實。雞蛋還是羔羊?「怎樣較理想,盡早思量人已到了決志現場,再拖便遭殃,忘掉遐想」

與其遐想,不如大膽去想去試。


2019年8月22日星期四

光復警隊


有人認為統稱警員為「黑警」並不公道,因為樹大就總會有枯枝,不應把警隊中個別敗類的惡行都算在所有警員身上。儘管我們近來發現警隊的枯枝數量遠超出想像,但我仍相信有不少良心警察,所以不太想一竹篙打一船人。當然,同一道理我也不會稱示威者為暴徒。

然而,從近來所發生的事件看,若統稱香港警隊為「黑警」或準確一點「黑警隊」,在現階段而言實不為過,因為我們可見:
  1. 一大隊警員欠合理具體的理由,在眾目睽睽之下,無差別地對青少年進行搜身盤問;
  2. 元朗721警黑勾結嫌疑;
  3. 一隊一隊的各種軍裝警員,在執行職務時多次集體不顯示警員編號,這變相是給他們濫權的免死金牌;
  4. 警方已好幾次從高處向示威人群發射催淚彈或其他子彈,這可能有違使用原則,使本是非致命武器變為可能致命武器;
  5. 811事件中,54名被捕者有31人求醫,其中6人傷勢嚴重有骨折,這情況使人懷疑警員曾集體虐打被捕者;
  6. 在警員涉嫌在醫院虐打被捕者一事中,警方對自己人的調查手法之粗疏使人咋舌,難以想像;

單就上述六件事已經足以使人相信在警隊高層的默許下,中級至前線的警員集體串謀作出種種惡行或瀆職。至少,我們清楚看見警隊高層從未為他們整體或個別警員近來的任何一個錯誤道歉,只一味重覆「不理想,可以改善」等的語言藝術作為掩飾藉口。尤有甚者,低級員工的代表竟膽敢囂張地越十幾級公開批評政務司司長代表警隊道歉,四個警隊協會也與民為敵一致反對政府成立獨立調查委員會。

這些都好可能顯示出警隊整體從上而下的腐化。所以,若警隊一日未就上述嫌疑給予社會合理解釋,未有高層因此問責,未公開承認他們的錯誤,未立心除去害群之馬,未支持社會去尋找真相,他們被稱為黑警,算為過份麼?

警隊是屬於人民,它若被邪惡敗類騎劫,人民就當去「光復」它。稱他們為黑警不是為了發洩情緒,而是藉此讓更多人意識到現時警隊問題的嚴重性,從而奪回我們的警隊,否則若警權一再失控下去,不單人人都可以成為黑警的受害者,暴政更會利用黑警把香港變為警察社會(Police State)。

2019年6月6日星期四

教會的妥協與抗爭:從練乙錚談神學說起



我向來喜歡讀練乙錚的文章,因為他的討論不會流於概念爭論或陰謀論的推測,而是建基於實質的數據及事實分析。他在前日竟大談六四的神學意義,雖然他之前也曾撰文從耶穌潔淨聖殿一事討論佔中,但今次他討論神學仍使我感到有點意外,不能不讀。

練討論歷史事件與上帝啟示的關係,這是一個容易流於主觀猜想的題目,神學人討論時也要小心翼翼,但練大膽踏入這地雷區,他所出的神學觀點因此也自然帶來不少爭議。就以我較為熟悉的新約研究而言,文章提出「保祿()和他的教會都是當權派的支持者」,文章又認為保羅主義就是對政權的支持等。即使這些見解是過去保羅神學的主流意見,但新近的聖經研究特別是對保羅的政治詮釋(或稱為社會修辭學詮釋)已有力挑戰過去政治上較保守的論述。另外,文章討論到傳統教會與政權的關係時,也忽略教會過去在歐美以外許多地方如南美及韓國等跟暴政對抗的歷史。

然而,我沒有期望一個經濟學者對神學有深入及較全面的討論,所以我不是要批評練的神學觀點,我較有興趣去回應他提出有關信徒跟政權的妥協與抗議的觀點。練正確指出香港教會中不少人跟世界許多國家對中共政權的取態一樣,總期望以妥協及對話跟它交手,並且一邊交手一邊利用它所提供的好處。我想到在教會的處境中,這現象最典型例子就是以沉默去換取在國內傳福音的空間。練又認為信徒若繼續「滿懷希望地追尋對話、接受妥協,則耶和華的義怒必會降臨」。換言之,練認為信徒當抗爭,至少也應不跟政權合作。練的文章有助我整理了近年來對教會的妥協與抗爭的點滴思緒,詳情如下:

妥協
香港管治在回歸前特別是70年代起可說是合情合理,儘管社會沒有民主,但大致而言可說是用人唯才實事求是。教會在這個處境下以傳統上政治較保守的神學去回應社會,這是行之有效也是可以理解的取態,例如教會跟政權合作為社會提供各樣服務,教會也不就社會議題表態等。然而,近年來香港社會在各方面特別是管治上已完全走樣,人盡皆知。教會領袖沒有理由察覺不到這變化,我也相信他們意識到傳統的一套神學在回應社會上已漸漸不太中用,但他們當中不少人仍緊緊擁抱這套神學,我觀察及估計箇中原因是他們未知如何回應當下劇變,因為一切轉變都來得太快太陌生,所以他們只好藉著否定眼前社會的根本變化,堅持香港仍是那個「相對公義」的大都市,以此去支持他們所熟悉的一套傳統神學仍然適用,這樣才可以消除他們心中那種因時代轉變帶來的惶恐。換言之,這是「解決不到問題就索性否定問題存在」的思維。所以,他們的妥協可能是一種逃避的表現。若叫他們去跟政權抗爭,即使只是公開發聲,這對他們而言也太陌生。

抗爭
練完全否定以妥協及對話的方式跟中共交手,我對此有些保留,但認為今時今日教會以此方式去回應政權是弊多於利,走這條路的信徒也要經常保持如履薄冰的意識。所以,我認為香港教會與其走傳統的路,即是不回應社會議題或配合政權去關懷社會,例不如思考如何在當下處境作個爭戰群體。聖經中不乏信仰的正邪爭戰的內容,例如新約《以弗所書》第六章以當時軍裝各配件作比喻,呼籲信徒「擸架撐」跟惡者抗爭;《啟示錄》也有信徒跟邪惡對抗的寓象。但傳統上教會把這些內容理解為指到信徒個人品格的操練,例如努力遏止內心的歪念,或認為聖經的鬥爭意識應解作傳教時的意識形態爭戰,例如教會相信未信者被那惡者迷惑,所以信徒在傳教時為他們解惑就是跟邪惡爭戰。靈恩派教會較多著重屬靈爭戰意識,但他們對爭戰的詮釋若非上述範疇便是有關靈界的鬥爭,後者往往涉及一些個人或宗教層面的神蹟奇事,例如驅鬼。我不否定這些詮釋的合理性,但我想提出教會也當思考如何從社會整體的角度詮釋信仰的正邪爭戰,因為我們不能排除邪惡在個人私德、意識形態信念及神秘經驗之外的彰顯,例如藉制度上的不義及敗壞的政權在世肆虐,所以教會也當思考如何在這方面跟惡者爭戰。事實上,近代教會歷史有不少這方面的事例可作具體參考,例如如南美、德國及韓國等教會所走過的路,或是成功或是失敗,也有助香港教會尋索如何更全面跟惡者爭戰。

我尊重那些仍選擇或被迫跟政權妥協與合作的信徒,也明白那些跟政權作具體抗爭的信徒。其實兩者在教會中應並存以發揮彼此提醒的作用:跟政權合作去默默服侍的人提醒著抗爭者,他們要對抗的除了是眼前的不義,還有背後那惡者,在抗爭之餘也不要有破壞無建設;同樣,抗爭也是一個信息叫作服侍的人要意識到愛人之餘更要愛上帝,在服侍之餘慎防過度妥協,不知不覺間出賣了靈魂也不自知。然而,現時香港教會的情況似是妥協有餘抗爭不足,若寒冬還未開始,我們還需要在更多跟邪惡作全面抗爭的信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