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4年12月20日星期六

星際與撐傘

若《亞凡達》使我們想起高鐵事件,《星際啟示錄》或使我們想起撐傘。

1.生態災難的眾生相
《星際啟示錄》故事以生態災難帶來人類社會劇變為背景,片中不同角色演活了沒頂之災的眾生相。主角Cooper及他的父親曾活在人類文明進步的年代,那時社會有多元發展,人可各盡其才。後來,人類社會因生態危機的嚴重威脅,文化水平下降,學術不再求真,社會多元性大大減少,例如因社會糧食短缺,曾任太空總署駕駛員的Cooper要改去當農夫。Copper父親在晚年遇到這社會劇變,他無力回應,只有眼巴巴看著人類光輝日子一去不復返。Cooper正值壯年,但在扭曲的社會中英雄無用武之地。他代表著生不逢時,懷才不遇的一代。然而,當機遇來到,Cooper選擇了放下親情,為著下一代挺而冒險,尋求出路。Brand教授早知人類無法整體移居到外星(A計劃),人類只可帶胚胎到外星從新開始建立社會,以此延續人類文明(B計劃)。可是Brand卻欺騙Cooper使他以為自己進行A計劃,其實Brand以此暗暗實現B計劃。科學家Mann也為了實現B計劃去拯救人類文明,忍心企圖殺害Cooper等人。另外,當Cooper子女長大成人,地球的生態問題已嚴重威脅人類性命,Cooper兒子不顧現實,也不理會家人之安危,堅持在農場留守。Cooper女兒因自少跟隨Brand教授,她已知道所有人也避不開這末世浩劫,但她仍為著他們的一代,拼命掙扎求存。

在電影裏,面對著社會劇變,
²  有人只會放棄與嘆息;
²  有人選擇為下一代去冒險;
²  有人以不道德的手段為求成就他們心目中更大的善;
²  有人否認現實,盲目堅持;
²  有人為自己一代盡各樣方法求存,知其不可而為之。

2.香港劇變的眾生相
有人問現時香港有甚麼不好,為何要佔中撐傘生事?香港自回歸十多年來,雖蛇齋餅糉不缺,康體設施應有盡有,香港表面繁榮安定依舊。然而,社會深層次一面有著急速與劇烈的變化,這情況在近幾年尤其明顯:人大多次釋法威脅著司法獨立;立法會的功能組別制度及分組點安排是公義上的倒退;個別傳媒及相關人士受到種種打壓,包括被抽廣告、國家級黑客攻擊,甚至是致命的暴力襲擊等;香港電視發牌事件顯出政府的人治與黑箱作業;前任及現任特首、好幾位前任和現任非常高級官員接二連三的貪腐、瀆職、利益衝突及使市民極之失望的事,令人咋舌﹗最荒謬的莫過於梁振英從未就他收受5000萬元一事向公眾或全體立法會交代,卻只跟幾位建制派議員閉門解釋。這難免給人分贓之嫌,至少也顯明梁振英眼裏根本沒有市民;還有國教事件的洗腦嫌疑;多年的城市發展扼殺社會多元生活空間;瘋狂的樓價及租金,居高不下的貧富懸殊指數,以致劏房及以工業大廈為家的社會問題重現,並且日漸嚴重。若要再舉例子說明,真的多不勝數。有人指斥撐傘者過於激進,不惜以犯法途徑強要社會接受他們心目中的政制。我認為這評論有失偏頗,不少撐傘者並非要奢求甚麼額外的東西,他們所爭取的真普選是為了可以保存他們本來擁有,但現正漸漸失去的社會價值如自由、公義與廉潔等。

面對上述社會劇變,香港人反應不一,《星際啟示錄》的眾生相幾可反映香港的情況:對於70後或更年長的人而言,他們當中最年輕的人在回歸前已是成人,所以他們就像Cooper父親一樣,曾活在文明進步的年代,並且親身經歷香港劇變前後的分別,例如以往每逢港督出巡市民必自發夾道歡迎,這跟今日情況相去甚遠。這些人大多數在回歸前後已步入中產或以上階級,以致這劇變暫未對他們的生活有普遍實質影響。所以,他們雖見證劇變,卻只會嘆息唏噓,不打算具體作甚麼;或他們不想香港有變,但又感到回天乏術,所以心理上就自然轉向否定眼前事實,說出歪理,好叫自己感覺良好。在這劇變下,年輕一代普遍感到時不我予,懷才不遇,他們認為這劇變直接威脅他們個人生活,粉碎他們對社會的期望。所以他們猶如Cooper的女兒,為了自己的未來奮起反抗,知其不可而為之。其中,有些人採取了犯法或具爭議的手段,為求達成心中那更大的善,就像BrandMann一樣。人儘管不認同這些人的行徑,但在社會劇變的威脅下,為了求存,他們的激烈反應是可以理解。另外,社會中總有人像Cooper兒子一樣不理現實,堅持香港沒有問題,相信前景仍是一片美好,人們所指出的社會問題全是個別事件或傳媒的渲染,或是那相信就會看見的外國勢力所搞出來的事。最後,現實還有不少唯利是圖之輩,但電影似乎沒有這類角色。

3.必須要作的冒險
《星際啟示錄》的焦點當然不在於顯示沒頂之災的眾生相,而是在於Cooper為解決人類社會的危機,作了一次必要的冒險,從而展開一個精彩的故事。香港今日出現社會劇變,我們是否也要作必要的冒險?香港過去三任特首也是出於同一班子,香港的劇變或過去十多年的問題已證明這班子無能力治好香港,也無意維持香港所接受的普世價值。現時下屆特首熱門人選梁錦松及葉劉淑儀又是這班子的人。按范太所說,若梁振英、梁錦松及葉劉淑儀三人出選特首,這也是香港人的真選擇。所以,在現時行政長官選舉辦法或人大框架下的所謂「普選」中,下任特首只是換湯不換藥,那麼香港是否還有希望?何不為香港冒險爭取一個機會,讓這班子以外的人來試試帶領香港?我看,雨傘運動是這樣的一種冒險,冒著挑戰中共底線的險,以致招來中共更快全面接管香港;冒著政府麻木不仁的險,以致政府不理會社會撕裂,也不把警民關係當是甚麼一回事;甚至冒險所爭取的真普選也未必是解決香港問題的良方。然而,我們有不冒險的選擇麼?不冒險去等待那美好的將來,這是否一個更大的風險?


電影中Brand教授常諗著Dylan Thomas的詩Do not go gentle into that good night的第一句: “Do not go gentle into that good night. Old age should burn and rave at close of day; Rage, rage against the dying of the light.意思大約是叫人不要靜待死亡,人在死亡前也要活得精彩,奮力抵抗。因著這話,我想起撐傘。